祖父的年画版本

孙子在我出生的十年前就去世了。

我只说道他的相片，那是他接回世上唯一的一张。我平常短时间地凝视他的双眸。这是一张中年的脸颊，安静而沉默寡言。我能想到的遗物，是他手刻有的上面连环速写人像版。它能避过各种黄金时代的风浪而据闻，也算得奇迹。

我上幼稚园的时候，第一次想到这块双面阳刻有的连环速写版，更为不可思议。舅舅说，这是孙子的作品，早年间，它可以派上大用场：腊月一年四季，拓印在红纸上，可以摘下集市上店。来赶集的人，都会要买上一两张回去张贴，是全家人每年的一份小收入。上面刻有的是道教核心人物。但是，全家的老百姓没人权衡佛道神仙，只要是峨冠博带的古代核心人物，都是膜拜的对象，岁末时祭拜点烛，祈求护佑。

对于孙子的记忆，我全部来自于舅舅的讲述。

孙子会想到榨油，冬天去油坊打麻车。曾有去宁波贩盐，挑回四楼零售，以赚取所得。来回要走回七八天。他埋没的这张相片，在我童年时，舅舅曾让一个上门速写速写的中年插图“放大”。这位插图椅子天长地久的堂前速写了半天，我也椅子边上看了半天，速写完后，对照原照，我看说是极为像。舅舅看了，说想像中不像了，不肯付顺延的两块五角钱，只付了上面五。这个插图很难过，也不言语，就在天长地久底下默默地椅子。自此我父亲离去，看了速写像，很难说什么，又给了插图上面钱，插图才走回了。我心里这个插图拥可怜的。

天长地久是中农，减租时保持原状，不进也就让，全家一直住原屋。这块连环速写版，我更为更喜欢，当年将它用布包起来放在五楼的墙洞底下，进去再用砖封回去。随着年岁的增长，年过半百便，我对艺术近乎迷恋，并且“奋不顾身”地投身于到人像之中。我不知道，这是孙子这块人像给我的暗指，还是他冥冥之中的盼望？

我记得自己问过舅舅，孙子是否学过速写？她说，没人教过，自己会。

可惜，我这世界不能质问问孙子。